清晨,我将不满两岁的儿子送往岳母家,儿子坐在车子上,两眼一直盯着马路边的麦地,看着麦浪随风起舞。一脸稚嫩的儿子突然手指向麦地问道:“爸爸,这啥?能吃吗?”儿子小小年纪倒也是个“吃货”,我对儿子的问话感到好笑。马路边一辆辆小麦收割机飞驰而过,收麦子的季节就要来临了,我童年时收麦子的场景又出现在了我的脑海。
在农村,每到快收麦子的时候,人们都会提前去周边集市上采购些收麦子的用品,诸如拾麦用的的木耙、挑麦用的铁叉、推麦用的木锨,对于农民来说,最重要的莫过于镰刀和麦场了。人们会在集市上左挑右选,选上几把刀口好、铁质厚的镰刀,回家后再用磨刀石好好的打磨,再选上一把称心如意的木棍按在镰刀上,一把顺手的镰刀就这样做成了。在人工收割麦子的年代,镰刀的趁手与否直接影响着收麦子的进度,人们不得不对镰刀格外重视。工具准备好后,接下来人们就该准备打麦以及晒麦用的麦场了。人们一般会在自家田间地头种上几分地的油菜,因为油菜的成熟比小麦要早一些,油菜收割后正好腾出地方用来做麦场。人们将油菜的根茎拔出后会在裸露的空地上洒上一层麦糠,再在麦糠上洒水让地湿透,然后用牲口套上石碾在空地上碾压,直到将麦场碾压的平平整整的。
收麦子的场景是极其热闹的,全家老小有的在麦地拿着镰刀忙着收割麦子,有的在赶着马车扛着铁叉忙着拉运麦子,有的在麦场扬着皮鞭牵着牲口碾压麦子。我与妹妹由于年纪小,父亲特意为我们制作了两把小镰刀,由于操作镰刀不熟练,我的手上现在还有一道被镰刀划破的伤疤。我的母亲、奶奶和姑姑在前边用镰刀收割麦子,我的父亲、爷爷和叔叔就将收割下来的麦子一铁叉一铁叉的放在马车上,而我和妹妹就在后边拿着木耙将零星的麦子拢到一起,等着父亲往马车上装。眼看着马车上的麦子越来越高,父亲就将我放马车上踩压麦子,以求装的更多一些。站在马车上,最不喜的就是麦芒,这时的麦子尚未经过碾压,麦芒还比较坚硬,还能扎破人的皮肤,我的手上和腿上不知被多少麦芒扎伤。麦子装好后,父亲与爷爷合力用绳索将马车上的麦子栓的紧紧的,生怕在颠簸的土路上马车侧翻或者麦子掉落。
麦子拉回麦场后,接下来就要打麦了,打麦可是一件辛苦活,而我与妹妹由于年纪小体力弱,每天也就负责给大人们来回的提些水喝。打麦期间最忌的就是阴雨天,碰到下雨天,父亲就将从麦地里拉回的麦子一垛一垛的堆积起来,远远的看去犹如一个个小山包,再用不透水的雨布盖起来,防止麦子见水霉变。等天放晴,麦场干透了,大人们再将麦子从垛上扒开,一层一层的摊晒在麦场上,麦子晒的足够干燥了,爷爷就用牲口拉上石碾一遍一遍的碾压麦子,直到将麦子从秸秆上碾压下来。这时的麦子在麦场上很平滑,我和小伙伴趁大人忙着翻挑麦子的间隙肆无忌惮的在麦场追逐嬉戏,时而在麦场翻跟头,时而在麦场打滚。大人们很迅速的将麦子秸秆挪到麦场的周边,剩下的就只有伴着很多麦糠和短小麦秸的麦子了,这时候倘若再有一阵风就再好不过了,趁着这阵风,父亲拿起木叉将麦子一叉叉的扬起,母亲拿着扫帚将未碾碎的麦头和麦秸扫走。我之于扬麦完全不通,我也曾学着父亲的模样,将麦子扬起,但麦子落下后洒落一地,麦糠仍然如胶似漆的与麦子结合在一起。
晒麦是我的拿手好活,也是我最喜欢做的。顶着骄阳,拿起木锨将一堆堆的麦子分散开,一拢一拢的堆放在麦场上,过一会儿再拿起木锨照着之前的麦拢推开,一直推到麦拢的尽头,就这样连续暴晒几天。麦子晒干后,父亲再将麦子运回家用一匝一匝的竹茓子储藏起来。那时候人们很少卖麦子,每家每户储藏的麦子足足能填满一间房子。
许多年没有回老家收麦子了,收麦子对于我承载的是满满的记忆。收麦子对于当时的人们来说很苦,苦于整个过程靠的都是人力,每一粒粮食的收获都需要人们的亲力亲为,但收麦子又很幸福,幸福的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在一起劳作,幸福的是人们脸上对收获的喜悦。